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
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
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
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
金陵自北门桥西行二里,得小仓山,山自清凉胚胎,分两岭而下,尽桥而止。
蜿蜒狭长,中有清池水田,俗号干河沿。
河未干时,清凉山为南唐避暑所,盛可想也。
凡称金陵之胜者,南曰雨花台,西南曰莫愁湖,北曰钟山,东曰冶城,东北曰孝陵,曰鸡鸣寺。
出镇淮门,循小秦淮折而北,陂岸起伏多态,竹木蓊郁,清流映带。
人家多因水为园亭树石,溪塘幽窃而明瑟,颇尽四时之美。
拿小艇,循河西北行,林木尽处,有桥宛然,如垂虹下饮于涧;又如丽人靓妆袨服,流照明镜中,所谓红桥也。
游人登平山堂,率至法海寺,舍舟而陆径,必出红桥下。
尝思之,苕霅水清可鉴,邑屋之影入焉。
而甍栋丹垩,悉能透现本象,有如水玉。
故善为言者,得以裒撮其美而曰:此其宫盖水晶为之,如骚人之谓宝阙珠宫,下其类也。
则岂容一地独擅此名也。
归帆征棹,相望于黄芦烟草之际。
去来乎桥之左右者,若非人世,极画工之巧所莫能形容。
每来维舟,未尝即去,徜徉延伫,意尽然后行。
至欲作数语以状风景胜概,辞不意逮,笔随句阁,良可慨叹。
石城之胜,班班在目,而平淮如席,亦横陈樽俎间。
既而北历淮山,自齐安溯江泛湖,薄游巴陵,又得登岳阳楼,以尽荆州之伟观,孙刘虎视遗迹依然,山川草木,差强人意。
洎回京师,日诣丰乐楼以观西湖。
因诵友人“东南妩媚,雌了男儿”之句,叹息者久之。